【春中心】水晶球裡的天空

　　※澤田綱吉與三浦春。

　　※十年設定有、清水向。

00


　　三浦春仰望著日本的天空。

　　描繪著那一朵朵彷如棉花糖般的雲。接著將甜蜜的棉花糖，沁入她那雙漾著巧克力糖漿的視線中。

　　她笑了。笑得好甜好甜。





　　　　　　　　　　　　　　水晶球裡的天空。





01


　　那場噩夢恍若昨日。

　　三浦春仍在那未知的世界裡徬徨不安，看著眾人在短促的時間，不斷地拚命修練。然後她看著煩惱的澤田綱吉、難得面色凝重的山本武，以及一直都在逞強的獄寺隼人。她不會懂，他們的苦悶與徬徨。

　　可是那又如何？套一句澤田綱吉的話來說，就因為是夥伴啊。所以，即使她不會懂、不會明瞭，也可以去感受他們的不安。亦或者，自己的不安。左心深處的心跳聲，打從煙霧中走出的那刻起，就變了調。

　　小春也很害怕嗎？

　　可不可以用很任性的理由，來讓自己大哭一場？然後再像每天一早，穿上綠中的制服，到阿綱先生家道早？接著，又將是吵吵鬧鬧的一天。

　　但是，小春過得很開心，她試著將圍繞在自己身畔的朋友，一個個的沁透，穿過她墨褐色眼眸，沉入心底最深處。

　　她想，她會每天都笑得很開心、很開心。



02


　　聽說阿綱先生要出國了。

　　十六歲的三浦春笑著點頭，如果你問她會不會難過？她會鼓起腮幫子告訴你，小春才不難過！像阿綱先生這麼厲害的人，這是當然的啊。小春也會更加努力的。她的笑容像是四月Kwanzan（註1）盛開時燦爛，但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寂寞曾經駐足在她有些紅腫的眼框。

　　三浦春正在奔跑。

　　距離澤田綱吉等人離開，還剩下短短兩天。但發現貼在日曆上天藍色的便條，才知道他們離開的那天，是自己參加數學鑑定的那天。在意識到自己無法替他們送行，沒有多想，就衝出家門。

　　星期六的天空很藍，但小春並無心仰望作著她十六歲的青春美夢。她專注於O2與CO2的交替，右腳與左腳的每一步。直到她連續轉過幾個巷口，視線掃過澤田二字的門牌，她停下腳步，半蹲著身子喘息。

　　鬆開自方才就握得老緊的手心，一片通紅。



03


　　最後小春邁開被時間拖住的沉重步伐，回頭走上回家的路。

　　一邊無趣地算著走了幾步花了幾分鐘，她紅撲撲的臉蛋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最基本的落寞也沒有，只是一貫的保持著屬於三浦春的招牌笑容，而後邊笑邊舒展身子說著小春要好好加油啊！絕對不要輸給阿綱先生他們。

　　天空是不是在懲罰小春不誠實呢？

　　忽地一陣傾盆大雨，將小春澆了一身濕，連同那份對他們的不捨，也一起沖掉就好了。小春不自覺地冒出這樣的想法，隨即又噗哧一笑。前一秒不是才信誓旦旦的說著小春絕對不要輸給阿綱先生的嗎？怎麼可以這麼沒骨氣？

　　有些狼狽地蹲在雨棚，等待著午後大雨的離去。雨珠的大小剛剛好或著小春莫名地淚水滑過她失溫的面頰。

　　沒來由地覺得自己真的很蠢很笨也很傻，早知道方才就直接按下澤田家的電鈴了對不？早知道方才如果見到阿綱先生就直接撲上去說再見，這樣也就夠了。

　　三浦春的動作總是比想法還要更加快速的不是嗎？



04


　　從那之後，三浦春就再沒見過那群朋友了。如今小春已經是個東大的資優生，就要升上三年級了。當然，距離那一天也有五年之久了。可是她沒有隨便哭泣，或是任性地要去找他們，就像平凡的學生那般，讀書考試上大學，享受自己的大學生活。

　　她過得平凡，卻也相當充實快樂。

　　炎熱的午後，小春興沖沖地約了京子，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一起品嚐新口味的蛋糕。不過她在路口等了好久，最後才接到京子的來電，自己臨時要幫同系的同學準備資料，所以沒辦法跟她一起吃蛋糕了。

　　雖然有些可惜，不過小春還是笑著說下次在一起來吧。畢竟她們已經相處了如此漫長的一千八百二十六個日子，不怕沒有時間。小春揚起一抹笑，望著手機螢幕顯示的時間，才不過五點，想著自己接下來的空檔，她決定先去咖啡廳坐坐，消磨時間。

　　正要轉身之際，她纖瘦的肩頭驀地被人輕輕地拍了拍。小春反射性地回頭，而後驚訝的叫出聲，看著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的長髮青年。

　　哈咿？阿綱先生？



05


　　三浦春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有些出神地望著街道上的行人。而後，視線飄過眼前喝著紅茶的青年，有些不知所措，「阿綱先生？你怎麼會忽然回日本來？」他們的時間停留在五年前，那時著急著想去跟澤田綱吉告別的三浦春，以及在登機時刻，因為沒看見三浦春有些擔心的澤田綱吉。

　　「嗯，突然有了空檔，就回來看看了。」輕撥垂落至胸前的褐髮，澤田綱吉笑得太過從容自在，舉手投足間的優雅輕柔，即使從前的溫柔猶在，卻讓小春十分陌生。陌生地忘記十四歲的夏天，澤田綱吉被夕陽醺紅色的光輝所照映的溫暖笑容。

　　「阿綱先生變得好成熟，小春都快認不出來了。」撥弄著眼前的冰拿鐵，看著牛奶白的漩渦在她的攪拌之下不停地旋轉，接著沁入她有些苦澀的巧克力視線中。三浦春也成長了不是嗎？只是她還未忘記，她那份自始至終的純真。「是嗎？Reborn都不曾這麼說過我呢。」

　　小春抬眼，對上澤田綱吉嫩黃色的視線，或許在他那乾淨無雜質的棕褐色眼眸中，充斥著太過於氾濫的溫柔，所以才能掩蓋一切。小春很容易就能感受到澤田綱吉的溫柔，他一直都是如此，從不吝嗇於付出溫柔。對任何人，都是如此，而小春也是因為這份溫柔－－

　　才這麼喜歡著他，澤田綱吉。

　　「那一定是Reborn君的標準太高了！小春覺得阿綱先生真的很棒。」澤田綱吉望著瓷杯深褐色的倒映，勾起一抹淺笑，「小春不用這麼說的啦，我知道自己是在哪個標準。」語落，以往熟悉的無奈神情浮現他略嫌纖細的成熟臉龐。小春疑惑地偏頭，而後開心的笑出聲。

　　小、小春？


06


　　三浦春米色長靴親吻著人行道的石面，她與澤田綱吉看著一家家店面的櫥窗，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近況，入夜的天空太過寂靜，街道彩燈四爍又顯得太過喧嘩。澤田綱吉仍是很懷念的漫步著，然後一邊跟小春說自己工作忙的沒有時間欣賞風景。

　　「真的嗎？阿綱先生很努力工作！」小春習慣給予身旁的人正面的加油鼓勵，也從不對失敗感到心灰意冷。澤田綱吉扯出一抹蒼白的笑容，眼底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疲憊，「謝謝妳，小春。」也許，小春其實一點都不想去涉及澤田綱吉的生活，而澤田綱吉亦然。

　　心知肚明。他們的世界隔著太大、太深地鴻溝。

　　小春不想過去，也不希望有人過來。

　　澤田綱吉好聽的嗓音吐出習慣性地道謝，他們都雙雙陷入沉默。小春不是個安靜的女孩，但這次她卻沒開口。直至望見一處櫥窗中擺放著一個，裡頭有著一棟被冬雪覆蓋的別墅的水晶球，她停下腳步，側首以期待的目光看著澤田綱吉。

　　澤田綱吉想起每每小春無俚頭的對他投以期待的目光，自己那感到難為的笑容，就不禁無限感懷。那時候的他們，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是應該在金黃色的陽光籠罩下，過著多采多姿的青春時代。但接踵而來的考驗與責任，讓澤田綱吉很輕易的犧牲青春時光，投身於一個三浦春無法想像的世界中。

　　「小春想要一個裝著蔚藍天空的水晶球。」驀地，小春被櫥窗暖黃色燈光映照的臉蛋漾起紅暈，而後望著澤田綱吉那樣純粹的墨褐色眼眸，掉下了透明的溫熱液體。澤田綱吉沒有答話，也沒有任何安慰，只是靜靜地望著她帶淚的眼眸，以及帶笑的唇角。

　　「阿綱先生知道嗎？水晶球裡的世界太狹窄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什麼蔚藍天空的。」語落，小春笑開了，發紅的臉蛋襯著暖黃色的燈光，看起來就像是夏日午後的太陽，接近夕陽的燻紅，混雜著夏季特有的難耐暑氣的薰風，卻又意外地透著股藏不住的青春洋溢。

　　澤田綱吉噙著一抹輕笑，頷首。



07


　　阿綱先生、阿綱先生！

　　澤田綱吉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追上來的三浦春，而後關心地拍著她的背替她順順氣息。「怎麼了？小春。」他棕褐色的眼眸柔和地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真正的情緒，小春墨褐色的眼眸閃過幾許慌張，垂首沉默半晌，她才再次抬起頭，像是決定了什麼一般，對上澤田綱吉的眼。

　　「小春想拜託阿綱先生……可不可以讓我看見蔚藍天空？」拿出紙袋中的方形盒子，裡頭裝著的是個純粹的水晶球，並無任何裝飾。

　　機場大廳相當吵雜，可是澤田綱吉卻很清楚地聽見了小春的話語。接過她手中的水晶球，澤田綱吉彎起褐色眼眸，笑得像是從Raphael（註2）的畫裡走出來那般，溫和優雅。小春愣愣地望著他走進登機處，接著她看見那從前熟悉的銀髮，之後他們一同消失於小春墨褐色眼底。

　　好，我答應妳。小春。

　　回想起他對自己的許諾，小春莫名地蹲下身，她是不是太過於自私了呢？澤田綱吉的天空太遼闊，遼闊的容納不下她啊。思至此，她展開笑容，讓眼淚往下流。她就像圍繞在澤田綱吉身邊的每個人一樣，深深地敬愛著他。但也就是因為敬愛著，所以才顯得遙遠。



08


　　三年後的冬天，三浦春一個人在下著雪的街道上徘徊，看著一對對甜蜜的情侶一同選購著彼此的耶誕節禮物，不禁有些賭氣的轉過小臉，刻意不去看別人親密。現在已是幼稚園老師的她，即使沒有人陪，也可以看著班上那群孩子畫得耶誕賀卡過節。

　　扯扯笑容，小春對著玻璃櫥窗說著振作點啊小春才沒有那麼容易認輸呢！在對自己的精神鼓勵完畢後，墨褐色的視線對焦於櫥窗裡的商品，她用著一抹苦澀的目光，對上裡面仍擺設著溫馨小屋與下著漫天飛雪的水晶球。

　　阿綱先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比起知道澤田綱吉過得好不好，小春其實更想知道，澤田綱吉是否還記得那年在機場大廳的承諾呢？阿綱先生是不是會帶著那小春渴望著的天空，笑著出現在小春面前，說著耶誕節快樂？

　　這麼想著的時候，她呼著雙手取暖的時候，她毛邊的乳白色長靴重新踏上平坦的地面的時候。出現的不是澤田綱吉的笑容，也不是聖誕老公公提前來為她送禮物，而是大冷天裡仍然要工作的綠衣天使。

　　「三浦小姐嗎？這有您的包裹。」小春驚訝的大叫了一聲哈咿後，帶著一份疑惑與好奇心，她簽收了包裹。拿出大衣口袋掛著一顆青蘋果鑰匙圈的鑰匙打開家門，通過玄關，是空蕩蕩的家。但從大學畢業後，小春便已經下定決心出來自己生活，想起當時還很任性的跟爸爸吵架的模樣，她不禁莞爾。

　　兩手捧著包裹，她走向窗台，拿起一旁紅色的小剪刀，小心翼翼地拆開，映入眼簾的是當年那熟悉的方形紙盒，小春有些不可置信，她顫抖的指尖撫上盒緣，她聽見左邊胸口劇烈鮮明的跳動。

　　是不是在期待些什麼呢？



09


　　三浦春墨褐色的視線，對上卡片上簡短的幾行字，有些歪斜的日文，令她感到有些好笑。第一句的開頭不是問候，而是看起來既靦腆又不知所措的一句好久沒寫日文，真不習慣。小春看得懂嗎？和著卡片上精緻的雲朵剪紙，小春此刻的視線就像是Lindt（註3），既濃郁又使人陶醉。

　　在閱讀完簡短的卡片後，小春有些焦急的翻開紙盒中的包裝碎紙，找尋著裡頭的內容物。

　　或許，天空就在妳身邊，小春。

　　聖誕快樂。



10


　　耶誕節的早晨，三浦春懶懶地起身，在出了房門準備盥洗出門時，餘光掃過了放置於窗台的水晶球。就跟三年前一樣，什麼也沒有，只是純粹的一個水晶球。但小春卻笑了，眼眸裡帶著藏不住的笑意。

　　如果你問小春，為什麼期待落空了，還能夠笑得如此燦爛的話。她會輕柔地拿起水晶球，告訴你。

　　阿綱先生讓小春看到天空咯。

　　接著，她墨褐色的視線穿過水晶球，仰望天空。





　　　　　　　　　　　　　　　　　　　　　　　　　　　　……全文完。



註1　Kwanzan：關山櫻，通常四月中旬至下旬為花期。花瓣為八重瓣。
註2　Raphael：拉斐爾，文藝復興時期的畫家之一，畫風為溫和、優美、合諧。
註3　Lindt：瑞士蓮，瑞士進口的櫻桃酒巧克力，酒精濃度為7.5％。



Free Talk-2014/4/16*

　　這是一篇因為很雷很雷all春，所以才反向操作寫出來的中心文。說實話，我不討厭小春，但終究要跟當日如雨後春筍一般的all春文洗版，以及一些不知所謂的CP充斥，導致我覺得小春噁心到了極點。可我本質上還是喜歡她的（真誠）不過，很微妙的一點，就在於我對all京倒是挺能接受的，也許是因為京子的個性吧！於是這篇以後，我就是很單純的獄春派了XD至於其他，大抵都是雷，就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