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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0月2日

【海幻】漸漸

  ※海蟾尊與淨無幻,阿真醬油。
  ※現代架空,清水向。
  


  晨曦,陽光透過偌大的落地窗灑落一室原木地板,涼冷的空氣挑開雪白簾布輕緩搖曳。一雙清澈深眸凝看窗外遠山綠樹的清新景致,淡淡斂下濃密長睫,掩去眸光的同時,白皙裸足踏上淡綜色的絨布地毯,一身簡便的鈕釦睡衣,略顯寬鬆的長褲,她手提著褲頭,不由側過臉看向雙人床上的另一頭,潔淨的枕頭披散著一綹綹墨綠,覆著被褥的身軀因呼吸平穩的起伏,她望著那人,沉默了好半晌,回身至落地窗前,收妥了簾布,不緊不慢地在梳洗完畢後,便悄聲離開了房間。

  她依循著對那人長久習慣的瞭解,拿出櫃上的咖啡豆後,便熟練的煮起咖啡來。動作一點也未見馬虎,就是盛裝咖啡的瓷杯,她亦是精挑細選,每組茶具皆屬上品,無論是異國風情、中式花卉,她望著玲瑯滿目的各式杯具,似是思考著什麼般,最後拿起了繪有金色圖騰與白蓮荷葉交錯的瓷具。此時咖啡也已準備妥當,她執起玻璃壺瓶倒入純黑的液體,而後拿起一只精巧的瓷瓶,勺了一匙白糖準備調和,卻聞得一聲呼喚。

  「淨無幻。」

  然她望著向自己而來的墨髮男子並未感到訝異,仍是平靜依然地在黑咖啡中調和了白糖,「晨安,海蟾尊。」聽聞那風雨不興的平淡語調,海蟾尊凝著一雙釉綠的眸,雖早知面前女子的性情疏淡,即便是那使她執笛一生的人,還是現在在她身邊的自己,她皆能沉穩理智的多所思量,選擇一個不傷害任何人的決定──但那所謂的任何人,並不包含她自己。

  要他自己來說,淨無幻對他而言是個令人惱怒的女人,但他們卻出乎意料之外地相處平和,就連兩人世界,也如同一般同居情侶,氛圍與互動什麼都不缺,缺就缺在淨無幻波瀾不驚的性子,與他眼高於頂的自負與自傲,因此縱然情意暗生,卻沒人為此言明過一字一句。

  「我說過吧,咖啡絕不加糖。」他執手揉揉額際,斂下淡綠的長睫,因此而錯過了面前人側首凝視他的神情,竟是不可思議的柔和,「加糖對你來說,會好點。」海蟾尊挑眉,再重新正視淨無幻時,她仍轉動著杯裡的湯匙,無瑕白皙的臉龐,雲淡風輕,好似他這個人不曾存在、不曾與她對談一般。然他不以為意,在很多時候,他們是非常相似的那種人──疏冷得陌生。

  「妳說話非得如此簡短?」海蟾尊口裡雖這麼問著,卻已走上前,接過淨無幻不知隨著思緒轉動了多少圈的咖啡,迅速地啜飲一口,眉眼立即蹙了起來,淺綠的眸對上瑩藍無波的流光,頓了頓,很快又斂下神色恢復平淡。淨無幻靜靜凝望他,似是在思索該如何回答方才的疑問,好半晌,見他咖啡逐將見底,便又提起咖啡壺問道:「還要一杯嗎?」海蟾尊幾近是用瞪視般地看了這名淡如泉水的清麗女子,哼了聲,泰然轉過身──

  準確地將杯具交至淨無幻有些冰涼的掌心。

  「下不為例。」

  淨無幻好似聽懂了,將咖啡斟滿,調上相同份量的白糖,看著男人俊挺的背影,默然勾起了一抹淡笑。

  海蟾尊上午的時間會坐在自家整修得一絲不苟的花庭裡,喝著淨無幻泡得英格蘭紅茶、聽著淨無幻吹奏的笛曲、看著淨無幻從郵箱裡拿回的早報。以往這些事情都是他獨自完成,但在某一天,他的學弟懸壺子遞了一張高雅簡潔,還泛著淡淡幽香的音樂會邀請函,要他空出時間,務必前去聆聽時,他與淨無幻在人們口中那所謂的「緣分」似乎就這樣開始了。

  那時他慢悠悠地翻開邀請函,神情盡是不以為然,畢竟他在道界的地位極高,是與上清、太清並列的玉清道派的三壺領袖,如何隆重、奢華的邀請他都經歷過,那些人所要的,不過是他這「區區」學者的點評背書而已。但他自恃甚高,學弟懸壺子也是切身體會過,因此能向他當面遞出邀請已是過了第一關。

  邀請函沒有指定所要邀請的人是誰,觀察到此處,令他不由得蹙了蹙眉,只聽聞懸壺子淡淡補充道:「學長最近公務繁重,何不聽場演奏放鬆一下?」他釉綠的眸微微瞇起,懸壺子輕咳一聲側過身,不著痕跡地抹去額際的冷汗,有時他真不知學長究竟是兩生類還是飛禽類,到底是獵物還是獵人,總令人費解。

  對於面前學弟的建議他不作多餘的表示,在望見演奏家的名字時,他本來隨意瀏覽的目光這才聚焦於一點之上──淨無幻。在他淺薄的印象中,這是太清道派登道岸的知名女性學者,有著不下於他的學識與研究經驗,難道是他甚少吸收外來資訊過久,導致她已離開道界、並且成為長笛演奏家這等消息,他都未曾注意過?

  「學長,你沒看錯,她就是淨無幻學者。」懸壺子似是瞧他凝看邀請函到出了神,不住開口提點,然他卻僅是橫了好心的學弟一眼,「知曉原因嗎?」他對淨無幻的瞭解僅只在往年道界例行的學術盛會上,看過、聽過她所發表的相關論文與說明,其調理清明,論述簡潔,卻總能切題進入核心,是他認為能入眼的極少數發表之一。

  「並不清楚,登道岸的聲明也說純粹領導交接。」他平淡頷首,瞥見演奏會的地點以及時間,腦海裡轉了幾番行程,最後出口的話語竟是一句「那日有事待辦,你自己去」。懸壺子嘆了口氣,聳了肩,似乎對於他的回答已有幾分確定,也不再多加為難,「無妨,學長留著邀請函吧。」

  他優雅地拄著下頷,望著面前有些正襟危坐的學弟,懸壺子平時與他工作的單位不同,幾乎不太有機會見面,偶爾有約都是接近學術界的大事情,需要協調調度才有碰面,因此每次前來都會帶些他需要或不需要的東西以及消息。

  例如有一次,懸壺子隨口提到「淨學者與一名登道岸的新人感情不錯」,他當時不以為意,但後來想起,只覺一抹煩躁的好奇與不確定感在燃燒,他竟然只能沉默。

  鼻尖茶香四溢,耳畔那清澈笛音迴繞,海蟾尊細細品味,這才覺察這曲便是那日他在演奏會上所聽的序曲,淺綠的長睫慵懶一揚,眸光落在那專於吹奏的清麗身影上,只見其柔和的眉眼含著一絲清冷,樂音卻是暖人心脾,隨著曲調微微擺動的身子,就著花氛飄揚的幾許柔絲,淨無幻此時此刻是那般清澈得如水平靜,卻在不知不覺中,擾了他向來清明過份的思緒。

  那日,他果然還是破例排開了行程,前去演奏會的地點,在這之前,他亦也對近幾年有關淨無幻的消息做了調查,雖然資料粗略,卻也足夠讓他知曉她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一名叫任雲蹤的登道岸學生,年歲與淨無幻相同,兩人情感深厚,甚至發展到所謂的情人關係,但在之後卻發生了任雲蹤因不明原因而意外死亡,淨無幻在此事之後,積極處理登道岸內部事務,一年後請辭領導位置,當時她帶走的,僅有一支以透白明玉打造的精緻長笛──名為無幻。

  據說那是與任雲蹤定情之物,紀念他們之間的相遇相知,無奈卻未來得及相惜。

  整理出這段資訊後,他不知自己逐漸繁亂的心緒是為了什麼,他好似能夠想像淨無幻失去的表情、逞強的表情、離開的神情,他不明白他為何能對一個不曾真正關注過的人,有那麼多的想法,直到望見舞台聚光燈打在那名纖弱身軀上,那底堅毅清然的神情,在真正湊上笛口奏出樂音的傾刻,世界彷若靜止般,流洩的柔音伴隨著稍縱即逝的韶華,再再令人沉醉。

  但他卻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之感。

  ──只因他在眾人那短促的屏息過後,見著了台上麗人,那依稀名為思念的淚光。

  「海蟾尊,今日要去玉清嗎?」熟悉的呼喚打斷了海蟾尊的回想,他放下瓷杯,不巧眼光落處就是那只無幻笛,心裡頭不曉得是何種滋味,他淡淡一哼,「淨無幻,妳為何要成為演奏家?」明明很清楚答案,他卻總是對著她追根究底,然淨無幻不知幾世修來的脾氣,竟然一點也不生氣,「為了一個人,這樣夠清楚了嗎?」語調仍是平靜得教人聽不出任何情緒,海蟾尊擰了一雙劍眉,蒼白的俊顏又更冷了幾分,「我不是他,妳何必吹奏給一個不是那人的人聽?」

  淨無幻僅是垂首,望著掌心捧著的玉笛,頰畔紅褐色的髮絲遮掩住她此刻神情,海蟾尊心裡是疑惑的,卻怎麼都不肯先行打破沉默。

  「你從未拒絕,不是嗎?」淨無幻的聲嗓本就偏冷,卻含著一絲淡柔,聽來很是舒服,然她話說得越輕,卻教海蟾尊更惱,「妳的決定從來便沒拿定,滿是漏洞的質疑對我沒用。」淨無幻凝視著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跟自己痛心思念的人是截然不同,天差地別,但她卻在這裡與他在一起,度過每個晨昏,看著落地窗透過來的每一道陽光、每一次日落。

  「那就當作是習慣。」海蟾尊挑眉,怒意在心頭未退,又被面前女子澆了油,她總喜歡拿著一句以句號作結的問句來詢問他,但他怎會不瞭解她想要什麼?讓他無話可說,或是讓他就這麼答應她的無禮請求。兩種選擇,卻都只有一種結果。

  他斂下淡綠的雙眸,慍怒的心情竟為這不是選擇的選擇而感到一絲平靜。

  「那妳呢?淨無幻。」

  他緩聲問著,好似嘆息一般,但居高臨下的神情未減,反而更添傲氣,而淨無幻只是抬首相視,久久未答上話。就在海蟾尊以為,不會從女子身上聽得任何滿意的回答,而要轉身離去時,那清淡無波的聲嗓卻再度響起。

  「會跟你一樣。」

  那是個很奇妙的答案,卻教海蟾尊心底似乎被什麼東西填了充實,他不認為這種模稜兩可的糊塗回答可以瞞過他,可一年多來的相處,他卻能確定這就是她與他所要的結論。

  最後他不以為然地哼了聲,帶點強硬地取下淨無幻手拿著的無幻笛,握上了她的手。

  「妳說話還是那樣簡短,淨無幻。」

  她眨著透著淺淺海藍的深眸,漾起了一抹海蟾尊或懂或不懂的平淡笑靨。

  也許有一天,無幻笛的意義將會不同。





                          ……全文完。



Free Talk-2017/5/23*

  突然想起這篇是心之友強烈希望寫續篇的(毆)現代我真的很容易寫得又快又多,到現在我還是喜歡那種細節的生活情調(?)這還真是本性難移,我可能真的跟愛之厲一樣,執著著心裡的美好事物,不過人人皆是如此,這篇的海幻也是,心中有遺憾,就更該前進,到自己與身旁守候之人都能更好,而自己終能釋懷。我相信我在這篇對無幻的期許就是這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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