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偽娘受，三觀不正，慎入。
晚上九點，程瀾把明天的工作準備完畢後，才慢悠悠地走出公司。
公司位在市區的黃金地段，到這個時間點依舊燈火通明，人車喧鬧，程瀾本著節能減碳的環保口號，上班如非必要並不自行開車，而他其實也更喜歡搭乘大眾交通工具，哪怕通勤尖峰人流將車廂擠得水洩不通。
除了人擠人這個任誰都耐受不住的缺點外，程瀾找到很多優點，比如可以看見許多不一樣的生活面貌，也能看到各式各樣的人，不同於社交場合必要的問候談話，在車廂裡自然便能與陌生人站在一塊。
輕易便知道旁人的談吐、生活，或者是不著調的、私人的隻言片語。這是通勤有趣的地方，程瀾享受於此。
在路經車站前的便利商店時，他才想起自己尚未吃晚餐，便走進店內拿了一個紅豆麵包。
站前店面向來寬敞，為應付龐大人潮，櫃檯前後加起來共有四、五個，此時到底是有些晚了，三三兩兩的人，還有幾個沒買東西便走了出去。
目前有店員服務的櫃台僅一處，程瀾走過去排第二個，等待期間他身後又排了一個。
他微微側身，鼻尖掠過一絲香味，暖暖軟軟的彷彿剛洗淨曬過太陽的味兒，又不太像，就是挺好聞的。餘光一瞥，發現是個身高約到他頸側的女孩，穿著墨藍色長版連帽外套，下著許是短裙或短褲，看過去只能見著光裸的膝頭與小腿，腳踩著一雙短靴。
她正抱著三個便當和三瓶飲料，程瀾不住想多看兩眼，店員面前已空了出來，他忙上前將麵包遞過去付錢，拿到發票及找零後，程瀾聽見女孩輕聲道：「不好意思。」而後若無其事地站到他身側，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櫃檯上。
程瀾這下總算有機會正眼去瞧她了，女孩蓄著一頭淡棕色的長髮，看來應是染的，光線映射下卻是柔亮自然。臉蛋白皙、五官精緻不必提，只這整個人都讓程瀾想起自家姊姊畫過的水彩，淡雅秀致，好看得很。
儘管此刻的她面無表情，還是很可愛。
他刻意放慢了動作，先把發票放進口袋裡，女孩沒注意他，兩人站得極近，她望著機台上顯示的金額，伸手掏錢之際，碰了程瀾一下。
程瀾見她細細的兩眉微微蹙起，轉了眸光瞅著他，那粉紅色的脣翕張著，又是一句「不好意思」，便聽到咚的一聲響，是錢幣落入了什麼容器之中。
女孩和店員都看過來，程瀾訕訕地，店員小心翼翼地道：「先生……你的錢掉進去了。」
他看了一眼放在近前的愛心捐款箱，發現自己方才找零中的五十元硬幣已然靜靜躺在一堆銅板鋪墊的箱底。
店員詢問是否要還給他，程瀾笑說不用了，便走出去。
與店員說話期間，程瀾見女孩正拿出購物袋裝便當和飲料，他站在門口不遠處，把剩餘的零錢放進錢包裡，想著回頭還能再看看她，便又聽到她的聲音，「請問，你剛才是五十元掉到箱子裡嗎？」
程瀾望著她，帶上禮貌的笑道：「是啊，不過沒關係……」
女孩沒等他說完，便伸手把五十元朝他遞來，「是我碰了你一下，就當是我捐的，錢還給你吧。」
那枚硬幣在她白皙的掌指襯托下，越發黯淡無光，程瀾本想婉拒，可在瞧見她的手時，又捨不得了，只好伸手去拿。
肌膚相觸一瞬而分，女孩頷首致意後，頭也不回地離去，程瀾望著她的背影，卻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聲。
他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呢？
離一個人無比近，卻又無比遠。
這女孩給他的感覺，不是城市裡隨時能夠擦身而過的行人，他想要多看看她，非常想知道其他時候，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
他也曾偷偷跟著班上最可愛的女孩子回家一樣。
蘇沁提著裝滿吃食的購物袋回到研究室，裡頭不見教授蹤影，只剩同學江筱一面看書，一面塗著指甲油，懶洋洋地道：「方才學長給教授帶了幾罐啤酒來，正在樓梯間喝著，你沒聽到嗎？」
「沒有，我從另一頭上來的，妳要的那個便當沒看見，給妳買了別的。」蘇沁走到桌邊，先將飲料拿出來，開了葡萄果汁的那罐放在江筱面前，後又將零錢跟發票給她看。
江筱等著指甲油乾，看著蘇沁把便當拿去茶水間微波後，百無聊賴地盯著發票跟找零瞅了瞅，「欸，不對呀，你這少了五十塊。」
「哦，我給人了。」蘇沁出來把購物袋隨意摺疊好，放在置物架上，拿起自己的水杯倒了白開，江筱聽他回答得如此簡短，很是納悶，「給誰啊？你買個便當能出什麼事？」
「我不小心讓他把錢投進捐款箱，就賠給他了，當作日行一善。」蘇沁隨意說著，抱著下午進行到一半的資料，坐在江筱對面。
「這也不用吧……而且你給他的是我的錢好嗎？」江筱對蘇沁翻了個白眼，蘇沁聳聳肩，把做記號的標籤頁抽出，讀著上頭密密麻麻的資料，「妳不是說，如果對方長得帥，就當作給自己積德祈福，當下吃點虧，指不定哪天就約上了呢。」
「真的很帥嗎？」江筱聽他說完，眼睛早裝滿有如洪水猛獸般的期待，只差沒迸出有若實質的精光了。
蘇沁顰眉回憶著那人模樣，身高比他還高出一個頭多，眉目溫雅，面龐俊逸，膚色是淺淺的蜜色，棕金色的髮襯他脣鼻英挺薄潤。
還有一把好嗓音，不過來去匆忙，蘇沁也沒打量仔細，綜合而論確實滿不錯的，「挺好。」
如此貧瘠的形容，讓江筱無語了一下，「有我們教授帥嗎？」
蘇沁喝了一口水，才慢吞吞地道：「不分軒輊。」
「那麼問題來了──你有沒有問人家名字啊？或是要個電話？」江筱見蘇沁只是搖頭，不滿地嗤了一聲吃飯去了。
蘇沁沒怎麼在意，江筱性情大方爽利，人又美貌會打扮，讀書也過得去，真不缺男人，用她的話來說，她缺的只是戀愛的衝動罷了。
但美男誰不愛看呢，看看又不花什麼錢，何況今天蘇沁還花了她五十元！
用完飯後，兩人自然投入作業中，這一忙便到了半夜，教授又喝了不少，乾脆睡在研究室裡，江筱只得麻煩學長載蘇沁回家。
江筱住在學校宿舍，蘇沁則是外宿，步行到校約莫十五分鐘，可那麼晚了，在無人的街上誰知道會遇到什麼？
蘇沁從善如流，學長把他放到了租屋處的巷子口，看著人轉進內巷才驅車離去。
雖是春天，大晚上還是冷颼颼的，蘇沁走在巷道中間，只有靴跟輕擊路面的聲響與轉角的路燈陪著他，本來該是這樣的，可在開門上樓前，他卻覺得有點奇怪。
回頭看了看，昏黃的燈，昏暗的夜色，巷內住家學生居多，就算還亮著燈，也沒人會在凌晨站在窗邊吹風。
蘇沁四下梭巡個來回，連隻野貓都沒見著，只覺自己是多心了，可他走這段路也走了一學期，突然便疑神疑鬼起來也說不過去……
興許是累了吧。
蘇沁凝視巷口好一會，才轉身進了大門。
程瀾回到家時，天都快亮了，他卻是神采奕奕，面上難掩興奮之情。
但在打開燈，看見熟悉的人影蜷縮於沙發上，笑容硬生生收斂了三分。
穿著睡袍的女性覺察動靜，打著呵欠爬起身來，桌上還有一只空水杯，程瀾猜想她肯定是夜裡起來喝水，懶得走回房間，乾脆在客廳將就後半夜。
也不是頭一回這樣。
「姊，小心著涼，回房去睡吧。」程瀾的關切帶有十分的真誠，但在一陸看著他長大的程茵眼裡，盡是心虛侷促之感，「突然間這麼晚回家，我不先逮住你，早上爸媽問起怎麼是好呢？」
程瀾眨眨眼，佯作不知，「哪有，不過就是有點事耽擱了……」
程茵嘿嘿一笑，「少來，你節目都是前一天就錄好的！」說罷，一把擰住他的臉頰，程瀾吃痛卻沒有作聲，只是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家姊姊，「姊，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啊……」
──只是好奇那人住哪裡，所以去看了一會。
程瀾心底格外坦蕩，然而坦蕩之餘，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難耐，希望程茵發現，又不希望程茵發現，心癢癢的。
如同今夜他凝視著女孩的背影，看著她拿出鑰匙開門，而後疑惑地回頭向他所在的方向張望，儘管夜很深，他也能透過街燈微弱的光線凝視著她的身影，只是遠遠看著便教人心動。
若是……再靠近她一些，她是不是仍如還他零錢那樣，誠實又溫柔呢？
「你要真做了什麼，我就替爸媽教訓你了！」程茵見他老實，就沒往心裡去，放開了手。
因為即將舉辦第三次的個人畫展，程茵最近採訪不斷，準備工作也不能停，忙得腳不沾地，唯一的樂趣就是跟弟弟玩兒，偷閒打個電動，或者一起畫個畫什麼的。
程瀾是家中的么子，兄姊們都將他當孩子養，雖疼愛有加，卻又一個比一個還正經嚴厲，就怕程瀾長歪，獨程茵喜歡與他打鬧，與他最是熟稔。
往常留不留晚飯都會給家裡說一聲，今天忽然跑得沒影，畢竟是大了，父母自然沒問，程茵可不依，非要來嚇唬嚇唬他。
既然是嚇唬，程茵便不是存心要問出什麼來，等弟弟談戀愛了，自有人去管，遂說說笑笑揭過此事。
卻不知程瀾是真正鬆了口氣的。
他許久不曾這樣緊張過。上頭四位兄姊，就程茵與他親暱，其他三人當然也寵著程瀾，但能讓程瀾完全信任的，唯有程茵。
說來那還是程瀾高二那年的事情。
隔壁班的那個女同學，髮長及肩，眉眼含笑，頰邊兩個梨渦十分討喜。
一年級開始，就有不少人追求她，直到二年級了，她卻一個人都沒有答應。程瀾班上自然也有勇者，聽說拒絕的理由是，她有喜歡的人了。
到此為止，程瀾對她僅有一點粗略的印象。
是日，回家半道上，程瀾撿到了一個毛茸茸的兔子吊飾，似乎是別在書包上的，約有拳頭一般大，捏起來手感很不錯。
程瀾決定先拿著，看看主人會不會回來找。
不多時，便聽到腳步聲由遠而近，程瀾悄悄躲在附近住家的圍籬下，匆忙趕回來的女孩很著急，左顧右盼一陣後，又繼續往去學校的路上走。
原來她住在他家附近啊。
這麼想著，程瀾最後捏了捏兔子吊飾，將它放到了她回來必經的路上，又繼續蹲在原處等待。
那失而復得的神情，令程瀾想起國小時第一次跟蹤的人。
那時他只是覺得對方很可愛，所以默默跟著她，知道了她住哪裡，還知道她最喜歡去附近公園玩沙。
這般跟了三、四天，程瀾也沒看膩，當時畢竟才國小，沒有人會懷疑程瀾動機不純。
直到那天，她從公園準備回家，在人行道上跌了一跤，程瀾總覺得看別人跌跤不去幫忙不大好，於是就出去把人扶起來。
對方並不知道程瀾已經跟了她幾天，見到面前溫柔又好看的男孩，沒有不高興的，連哭都憋了回去，程瀾還記得自己當時問她，「不痛嗎？」
妳不是最喜歡哭的嗎？
她卻搖搖頭，一股勁問他的學校、班級，還要他送她回家。
程瀾沒有拒絕，面對著那股殷勤，他有點失望。
他的出現，並沒有讓她變得更可愛，反而令她藏起真正的模樣。
雖然和那人做成了朋友，可程瀾卻再也提不起跟蹤時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好奇、近乎呼吸停滯的興奮……儘管那些日常多麼平淡無奇，程瀾仍樂於旁觀她的平凡。
現在，那種介於興奮與害怕失望的心情，又讓程瀾來了興趣。
只是這一次，卻讓程茵發現了。
女孩的家和程瀾家舊址都在同一條路上，雖然能就近觀察，但也容易在路上遇到歸家的親人，可在程瀾旺盛的好奇心面前，那點兒懼怕早已被拋到腦後，程茵見到自家親弟詭異的行為時，程瀾還對此一無所覺。
但程茵並未當場指責程瀾，而是確定程瀾的行為真的是在跟蹤人，便趕緊關起門來仔細審問。
程瀾的態度很良好──程茵甚至都要相信，弟弟只是為了觀察人類生活。不僅是可愛的女孩子，只要是程瀾覺得心動的，男女老少都會激起他跟蹤的衝動……而這股衝動，會在與跟蹤目標接觸後消失無蹤。
程瀾把自己以前的失望告訴了程茵。
程茵嚴重懷疑是自己買的漫畫或同人誌影響到程瀾，可她很早就將兒童不宜的書刊全都封印起來了，為何弟弟對跟蹤產生如此奇怪的執著？
這，很有可能會被警察抓起來的，弟弟知道嗎？
程茵不明白的是，程瀾根本無所畏懼。
程瀾對人事物的好奇心，多少受到程茵那些題材奇妙的刊物啟發，但會發展成跟蹤他人進而得到樂趣，完全是程瀾自己的問題。
若即若離的刺激感，陌生與熟悉的一線之隔，還夾雜著一種，隱約難言的盼望。
要是，能有一個人，在自己走到他面前時，不曾掩飾、不曾動搖，像他跟蹤所看到的那樣，自然而然與自己交往，那就太好了。
真有那樣的人存在就好了。
但姊姊苦心勸導不能不聽，程瀾只得乖乖歇下心思，並且依程茵所說，主動認識了隔壁班的女孩子。
成為朋友以後，這事也算過了，程瀾不知是因為程茵，還是自己幾次感到失望而意興闌珊，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跟蹤人。
如今，也算得上是「重操舊業」。
在將程茵勸回房間睡下後，程瀾一派神清氣爽，直至入睡都還在想著，那個沉靜又體貼的女孩。
其他時候，會是怎樣的面貌呢？
這學期的課，蘇沁有兩天都落在了早上，教室在系館的四樓，還是他和江筱指導教授的課，宜早不宜遲。
同一時段，對面教室也固定有大學部的課，蘇沁和江筱八點便約出來吃早餐，到九點鐘已經堅強地爬到了四樓。
蘇沁今天穿著一件荷葉邊垂領的絲質襯衫，及黑色短裙、高跟鞋，束著高馬尾，冷淡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朝氣，一路走上來還站得筆直，對面的小學弟們看著他那雙大長腿，眼睛都直了。
江筱非常後悔，自己挑了一套氣質優雅的……褲裝，雖然鞋跟高度從來沒有輸過，可這回裝扮輸了。
「江筱愁什麼呀，我今天也穿褲子啊，這件吊帶褲可愛吧？」一進教室，便見一個嬌小的女孩對他們打招呼，蘇沁很給面子地點頭附議，待他倆坐到女孩佔好的位置後，才聽江筱嫌棄地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早八百年前就不綁雙馬尾了！」
女孩端著那張娃娃臉，卻露出嘲諷的表情，「江阿姨更年期到了嗎？趕緊認清現實，這時候的小大一，當然是喜歡蘇沁──和我，這種清純又帶點性感的妹子。」
「秦珊，妳找抽嗎？」江筱丟了一記白眼，不甘心地咬著吸管吸紅茶，蘇沁挑挑眉，一慣淡靜地拄著臉看她，「不是早就說過了，我平常還是穿裙子多的，妳至於嗎？」
一旁秦珊對江筱的威脅很不以為然，見蘇沁這麼說，立刻想到了剛認識蘇沁那會兒的事，「蘇沁，要是那些大一生知道你其實是男孩子，反應一定很有趣！」
當初班上發現蘇沁本人並不怎麼在意的秘密，可是都驚呆了的，蘇沁生得這麼漂亮，是男孩子太不公平了！
秦珊之前還看蘇沁很不順眼，知道蘇沁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才真的對他服氣了。
如今想想，她其實跟江筱一樣幼稚呢……可江筱不是還有胸圍優勢嗎？
秦珊頓時又憤憤。
江筱當然知道是自己小題大作，無聊磨磨嘴皮罷了，豈知卻有人繼續加入話題，「上學期蘇沁在廁所跟我借衛生紙擦手，我還很震驚呢。」
坐在蘇沁左側的青年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只能從鏡片隱約看見青年格外明亮的眼睛，說話的語氣卻相當老成，「那時候誰不是猜蘇沁早就被人追走了，畢竟是很搶手的類型。」
一旁秦珊笑得甜蜜蜜，瞥了不耐煩的江筱一眼，「周岑儀多正經的人啊，他都這麼說了，妳還跟蘇沁爭什麼嘛。」
江筱真受不了這幾天不跟自己鬥嘴，就渾身不對勁的丫頭，頓時嫣然一笑，笑得秦珊心裡發毛，「就算知道又怎樣？妳沒聽過一句話嗎？」
蘇沁眉間輕輕折起，彷彿知道江筱要說什麼。
「什麼話啊？」坐在秦珊旁邊的短髮女孩已聽了他們的話好一會了，將剩一半的可樂放下，轉身好奇地望著江筱和蘇沁。
「──男孩子正好，又不會懷孕。」
場面一靜。
「江筱，在探討男孩子會不會懷孕之前，今天的摘要什麼時候給老師呢？」彷彿制約一般，蘇沁和江筱同時回過頭，便見他們親愛的指導教授程沉，今日依舊英俊瀟灑地伴隨著晨光走入了教室，面上帶著溫雅得體的笑，卻讓江筱莫名打了冷顫。
蘇沁立刻鎮定下來，對程沉道：「我和江筱昨晚就完成了。」程沉沒多說什麼，只是朝蘇沁頷首後走到講台上。
在若有似無的竊笑聲中，大夥兒與程沉道早，上午的課程便開始了。
捱了三個小時的課，下課鐘響時，秦珊回眸瞧著面有菜色的江筱，都忍不住同情起來，但嘴上仍是不饒，「老師那麼剛好就來了，妳還說得這樣大聲。」
「我怎麼知道啊……下午還要跟他開會，讓我先緩緩。」說完，看了看收拾好桌面的蘇沁，沉痛地按著他的肩膀，「蘇沁，你先幫我穩住，今天老師不是也跟其他人約在那家咖啡店嗎？我就不一起去了，晚點到得好。」
蘇沁無可無不可地頷首，「妳報告紙本我幫妳帶著吧，別忘了時間。」
每回下午開會，照例都會去程沉相熟的咖啡廳裡，還能隨便吃喝，本來也算是一項福利，在申請指導教授之際，程沉便是完美人選，長得賞心悅目不說，人又親切風趣，除了酒量不怎麼樣以外，找不出別的缺點。
但眾人聽到畢業前必須跟程沉去鄉下文藝書坊工作一年，還得外宿，甚至支援鄉間小學做義工，簡直是另類田調，這才給蘇沁和江筱撿漏。
蘇沁卻對這項要求非常期待，雖然沒有人知道。是以他平日對程沉很是敬重，但對於他偶爾興頭上來便喝到掛的行為不敢苟同。
「江筱怎麼了？才上完課就肚子痛嗎？」程沉拿著檔案夾跟蘇沁一道走，想著方才江筱逃難似地先一步離開教室，臉上帶著一抹了然，脣角的弧度卻很詭異。
蘇沁知道江筱下午肯定要被盯，只能在心底為之默哀三秒，「嗯，她會晚點到，老師午餐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我回研究室放個東西，一起吃吧。」蘇沁自無二話，獨自站在穿堂一角等待程沉，中午時段系館人聲鼎沸，剛下課的學生、老師，或者他系前來宣傳活動的都有，蘇沁修大學部的課時也遇到過。
程沉從研究室裡出來當口，蘇沁便被一道近在眼前的詢問給喚住，「請問是……研究所的學姊嗎？那個，早上程沉老師的那堂課！」
「有什麼事嗎？」蘇沁有些訝異，系上的學生再怎麼開朗，也少有搭訕的事情發生，除非主動去參加聯誼，不然班上只有江筱那樣光彩照人的美女，才有可能吸引三年級以上的老屁股搭訕。
「可以……交個朋友之類的……」蘇沁凝神聽了一下，不過大二生而已，正想著怎麼拒絕比較好，程沉已經過來打岔了，「學姊可是很忙的，先把功課弄好再來認識女孩子吧。」
望著那三四男孩子轟笑著離去，蘇沁鬆了口氣，跟程沉一塊下樓時說道：「謝謝老師。」
「真要謝我，就讓我請你吃飯啊。」程沉轉眸對蘇沁笑得燦爛，蘇沁瞧著那溫和俊雅的眉目，這才恍然發覺，程沉似乎……跟那個誰有點像。
蘇沁想不太起來，興許是路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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